阿七

年更选手。微博:载梦集

【藕饼】情窦初开(短篇完结/原著向/沙雕小甜饼)

      红绫掠过海面,与浪花拥吻,月光遍洒东海,如霜似霰。一点火光冲散夜色,是一少年驾风火轮踏浪而来。少年四下环视静夜幽海,大大咧咧扯下混天绫,混天绫乖顺地团成吊床模样,悬停海面,飘飘荡荡,像在邀功。哪吒也不管混天绫是不是站准了位置,枕着手臂就往后倒,灵物认命地上前接住任意妄为的主人,魔丸哪管混天绫心里有多苦,自顾自翘起二郎腿,望着月亮念打油诗:“月亮你大如饼,不如我家小丙丙。”略——哪吒吐了。这是他陈塘关打油诗三太子创作史上最烂的打油诗。

 

      事情要从今天早上说起。哪吒难得起了个大早,兴冲冲跑去敖丙那屋,想约敖丙一起去攒功德。敖丙就要攒够功德换全族自由了,是以近来他俩埋头攒功德,很是起劲,连师父那儿的早课都懒得去。

       说远了,说回今早的事儿。哪吒刚进敖丙那屋的门,就看到敖丙已经起了,正坐在铜镜前束发髻,苍白修长的指节撩起柔顺如水的冰蓝色发丝,腕子翻转,用发冠在头顶束成一溜高高的马尾,马尾灵动跳跃,一节白生生的细腻脖颈若隐若现。哪吒不知怎么回事,盯着那马尾一晃一荡,就好像发尾在心口扫来扫去似的,痒得慌,连带丹田处都空落落的。哪吒一下就炸了。什么玩意儿啊?这人,不是,这龙我连魂都看到底了,露个脖子到底有什么好慌的??

     “哪吒?这么早?”敖丙回过头,发现哪吒愣在门口。

     “我先走了!”靠,丢人。

       哪吒落荒而逃,慌不择路,从山河社稷图里跑出去,一路跑回了陈塘关东海岸边。在图里还遇到申公公提溜着师父来抓他(主要是他)和敖丙去上早课,好在他机智,使了一招变身术,化成虫子,趁着指点江山笔的涟漪尚在,冲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不巧,东海岸边有人,眼睁睁看着哪吒脚踩风火轮从天而降。

    “……小哥哥?”老妇有些迟疑,没敢立刻认人。

      被人看到自己逃跑的样子也就算了,还被认出来,哪吒多少有点尴尬:“你谁啊?别瞎套近乎,我可不是哪吒。”从眉毛到嘴巴没一处服帖,张牙舞爪,凶神恶煞。只可惜不打自招。

      老妇人掩嘴笑了,“果真是小哥哥。”

    “许多年前,小哥哥在这儿救了一个被海夜叉吞下肚的女娃,那女娃就是我。小哥哥早就成仙成圣,也许记不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谁不记得了,小爷记性好着呢!你不就是阿丑家的小妹吗。”啧,怎么不记得。那可是小爷攒的第半份功德。另一半到现在都还记在敖丙账上。明明是我先发现海夜叉的。

    “小哥哥在躲什么?”小妹如今已年近迟暮,历尽千帆,很容易就看出,依旧少年心性的哪吒是慌不择路逃来东海的。

       哪吒一听“躲”字,气得跳起来:“躲个屁!我怕他干嘛?三岁那会儿就输给我的手下败将!”

     “躲可不一定是因为怕……”八十年前见你们踢毽子那情投意合的样儿老身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!

    “那你说是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不知小哥哥为什么跑出来?”

      魔丸难得吃瘪。

 

     且说敖丙这边。

     太乙和申公豹见到敖丙才知道,哪吒又溜了出去,这回连敖丙都不知道哪吒去了哪里。

   “我去找哪吒。”敖丙不知怎么,总觉得哪吒这次偷溜与自己有关,于是主动请命去找人。

   “去啥子去,三界辣么大,上哪个去找活的藕撒。”太乙拂尘一甩,表示随哪吒去。

    “就……就是,少管别人,静心修、修炼。”申公豹怎么会允许乖徒为了哪吒那个魔丸而不做早课。

     敖丙垂下眼,有些失落,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应了声是,盘腿坐下运转灵气。

      封神大战后,申公豹和太乙真人接连被封十二金仙,为着元始天尊那一句“十二金仙有十三个人不是常识吗?从今往后混元珠由你二人共同看管。”申公豹对敖丙的教导越发严厉。按申公豹的话说,是为了在太乙面前争口气。结果没成想太乙竟如此不思进取,对哪吒疏于管教,放任自流。说好的共同看管呢?

       豹豹委屈,但豹豹不说。

 

       哪吒故作凶狠地说完今早的始末,耷着张脸:“好笑吧,我就为这个跑出来了。”说罢一屁股坐在沙滩上,一手支着下巴,摆明了自暴自弃,脸都不要了。

      “小哥哥这是……动了凡心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哪吒听完小妹的解释,猛地抬起头,豁然开朗,“对对对,是喜欢,我说呢我怕他干嘛,原来是喜欢。”笑得龇牙咧嘴,活生生一副反派嘴脸。

      明白了缘故,哪吒神清气爽,“谢啦!”话音未落就已急急忙忙召出风火轮,腾空而起,道谢的声音都散在海风里。

      “诶,怎么说走就走了……”

 

       自封神大战后,哪吒和敖丙就住在太乙的山河社稷图里修炼,而太乙常年住乾元山金光洞。哪吒早上这一跑从乾元山跑到了陈塘关。现在回去,免不了太乙啰嗦,申公公说不好也在,还要受他冷嘲热讽,哪吒可不干。

      反正只是要回去找敖丙,哪吒在乾元山山顶掏出海螺,冲着虚空吹得绵长。

      刚吹完海螺哪吒就后悔了。他要怎么跟敖丙说?就说……敖丙我喜欢你?这多没意思。还有,敖丙会不会对自己没那个意思?啊啊啊婆婆妈妈的!敖丙怎么还没来!

      哪吒举着海螺刚要再吹,敖丙就出现了,化着龙身盘桓而上,冰蓝色龙鳞在午后乾元山的太阳下熠熠生辉。哪吒再次可耻地心动了。

    “来就来,这么大阵仗干嘛。”哪吒两手插在裤子里,一边控制着混天绫随他心思胡乱飘动,一边等着敖丙化人形。

       敖丙化形站定,“你早上突然跑开,这会儿又突然吹响海螺,我怕你遇到什么事,还是化龙身比较快。”不愧是直球王敖丙。

    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,再说了,我要真有什么事,你可不许来,来了也没用。”

     “你是我唯一的朋友,我不能不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这么多年了,你倒是多交几个朋友啊!从前哪吒听这句话会很感动,现在却不甘心只是朋友了。

     “其实也没什么,就是有句话要同你说。”哪吒把手从裤裆里拿出来,可又不知道该往哪儿放,贴着裤边吧,显得呆,就这么放着吧,好像有点怪,环着吧,好像又不够严肃……

       敖丙看着哪吒一双手来来回回始终不知道怎么摆,最后脾气上来,甚至憋出六只手臂一起朝天举着,忍不住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哪吒看敖丙笑了,更是忍不住脸红,立刻把手收回来,气呼呼地背过身说:“嗨呀,先玩个捉迷藏,你找到我,我再告诉你。”说完悄悄回头,发现敖丙微微探出身子,正微笑看着自己,于是着急忙慌回过身指着敖丙又补上一句:“闭上眼睛数一百下,慢点数!不许作弊耍赖!”然后再不敢多留一会儿,匆匆跑了。

       敖丙虽有不解,但依旧听话照做,闭上眼睛:“一、二、三……”

     “再慢点!”

     “一——二——”敖丙清朗朗的声音像一缕山岚,在乾元山巅悠悠荡荡,仿佛能飘出很远很远。

 

       然后哪吒就又跑来东海了。海上生明月,不知道敖丙数完一百没有。

       趁着敖丙没找来,得想好要怎么说话。哪吒坐起来,从身下扯出一段混天绫,缠成小人,假装那是敖丙。

     “敖丙,我不想同你做朋友了……”哪吒话没说完,就听见身后传来敖丙透着水汽的清润嗓音:“你想同我说的,就是这个?”

     “啊?什么?不是,你跑什么!”哪吒见敖丙转身要走,急得甩出混天绫,把敖丙绑了个严实。

      “既然被你听见,那就只能说了!”哪吒一着急,语气更凶。

        敖丙心想要绝交的是你,怎么还这样凶,又自觉没做错什么,于是越想越气,刺骨灵气溢出来,将混天绫冻成了几节。

     “说就说,捆人做什么?”敖丙一拂衣袖,将混天绫抖落海里。灵物委委屈屈恢复原样,又缠回哪吒臂上。

       哪吒最烦误会,气得拽起敖丙衣领,差点脸贴脸:“我想你做我道侣,不想同你做朋友了!”

       敖丙愣住了,眨了眨眼,一脸茫然。哪吒刚才说什么?道侣?

       其实真要说起来,经过封神大战一役,敖丙偶尔也去找雷震子一起玩,二郎真君家的哮天也很粘他,阿姜有趣又智慧,也算敖丙的忘年交,可敖丙就是觉得哪吒是自己唯一的朋友,和旁人不一样。原来这种不一样,不应该叫做唯一的朋友,而是……道侣?

       哪吒看敖丙呆了这么久都没说一句话,以为敖丙是惊得无话可说:“你、你要是没那个意思,就当我没说……”说着说着,混世魔王的气势都弱了下去,惊觉自己还抓着敖丙不放,匆忙松手退开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是我误会了,原来那不叫唯一的朋友,应该称道侣才对。”敖丙一愣神,说出了心里话,说完才意识到话里的意思,耳根脸颊具是红热,本还堂堂正正盯着哪吒,这会儿也不由挪开了眼神。

        哪吒听敖丙这样直白,臊得也别过了脸,“那可说好了,你要做我道侣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……”敖丙点点头。

      “真是,我本来想好了,要先送你个东西,然后再说的!”哪吒说完捏诀念咒,召出了个泛着金光的半圆。

      “这是?”

      “那年我硬抢下的半个功德。”哪吒侧身伸手一递,送到敖丙面前,“你不是正差半个吗,送你了,反正本来就是你的。”细算起来,当年敖丙出手救下小妹这事就该了了,偏偏哪吒乖张,才出了小妹被吞下肚这么个事端。后来封神榜结算功德,也是哪吒“据理力争”才蹭来半个,就为了不输给敖丙。那个时候,和敖丙争胜斗高低,就是哪吒最大的乐趣。

      “你终于要承认你打不过我了?”

     “放屁,区区半个功德,小爷明天就能加倍赚回来,今晚先让你半个。”

       敖丙笑笑,刚伸出手,那半个功德就自发飘了过去,融进敖丙指尖。

        换龙族自由的功德得以圆满,虚空处顿时降下无数金光熠熠的圆形法阵,一重叠一重,漫天铺开,正正好与所有龙数对应。法阵倾泻而下,遁入海里,蔚为壮观。紧接着是全体龙族挣破枷锁,腾飞破空,龙吟撼动天地,龙身搅乱海水,霎时间巨浪滔天,群龙遮天蔽月。

        哪吒出手阔绰,随手赠了敖丙一族万世自由。

      龙吟海啸间,哪吒趁乱牵起敖丙的手,风火轮的火光在巨龙之间灵巧闪烁,最终停在敖广面前。

    “敖丙我带走了。”哪吒说完,不等龙王开口便牵着敖丙扬长而去,放肆乖桀的笑声几乎要穿透浩浩龙吟。

       直到群龙倾巢的动静一点儿也听不见,哪吒才停下来,对敖丙正色说:

    “好啦,从今往后,你可以为自己而活了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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